幻觉
5.14
和往日一样普通的早晨，独自一人醒来。
不同的是，打开手机，里面多出了一些照片。
是我和一个男孩子。我不确定他是谁，一张张照片里，我们紧靠着，玩闹着，搞着一些艺术，好像一起去过不少地方。我猜，我们是至死不渝的恋人。
“还没测核酸的居民请赶紧下楼——”
今年是几几年？
我好像失去了记忆，又好像没有。
我下床，摸了摸蹭我脚踝的猫咪，肌肉记忆驱使我打开猫粮罐子。抬首，镜子里的面容略微憔悴，嘴唇发白，头发乱乱的，就像在梦里哭过。
不同的是，天气总算放晴了，昨天换洗的床单也晾干了。我伸出晾衣杆想收回床单，它的专用晾晒架挺可爱，形状有点像飞碟。
“哈哈哈，奇奇怪怪的！”
谁？
我猛地回头，没有人在说话。
半晌，我跳下凳子，坐在桌前打开书本。做题，背单词，昨日便是如此，上周如此，上个月依旧，明明我每天都在严谨地遵循。
“就打一会儿游戏嘛。”
床上有人说话，但看过去什么也没有。心烦意乱着，小区楼下不知是谁的来电铃声把我拉回现实。观察窗外，我好像很久没见过上午的阳光。
还是下楼去做个采样吧。我转身走进客厅，那个打电话的声音却越来越近。
“冇计啊，嗰邊落緊大雨，班機延期，我遲幾日再翻去，唔洗擔心……”
这次我听清了，是一个清澈的嗓音，讲着我听不懂的粤语。虽然不明白，我却感觉到每个字都在击打着我，从脚板心麻到了头皮。
是梦吧？梦里出现过对不对？我看着空无一人的沙发，狭小的窗，光线暗淡，投射进这个昏暗空间。那些声响，大抵是我睡得太久，在不够明亮的环境里产生的幻觉。
是啊，茶几上的礼物盒还原封不动，从我买回它到现在一直躺在那里。我不记得缘由了，怕不是我有个爱慕的人，想要送给他点什么，却终究袒露不出心事。
礼物的旁边，还有好多拆封的零食袋。只是我独居大半年了，很少宴宾客，囤积那么多零食绝不是我的习惯。厨房门被我打开的时候，扑面而来的二手烟味呛得我咳嗽。
“别抽了！”我条件反射地喊了出来。然而还没等我开启排风模式，烟味却消失不见。灶台前干净而空荡，寻不见第二个人影。
又是幻觉。可能该吃点药了。
我闷闷不乐地走进洗手间，当我看到牙刷和杯子是两对，死寂的血液瞬间冲上了头顶，令人差点晕眩。
“噫，竟然锁门。”
“不准进来！”我听到后脱口而出。
不是幻觉，那种感受分明真实存在过。我连忙飞奔回客厅，果然，茶几上的登机牌被吹落在地，赫然印着不属于我的信息：
白云机场，4/26，峣。
冰冷的墙壁分崩离析，手指触碰到的地方全都出现了场景。
“阿峣……”
我们在茶几前吃零食，在窗边晾衣服，在厨房争吵，在卧室诉说着真心。我低头坐在空无一人的床边，却能看到天花板，还看到他坚定地望向我，不停歇地吻着我，抱着我，在剧烈的冲撞后迸发出他最温柔的喘息，连带着最浓烈的爱意，倾注进我的身体。
“我好鐘意你……”
“我舍唔得你……”
“我掛住你。”
再次打开相册，我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起来。不用再刻意寻找他来过的证据了，原来在我灵魂深处，早就被铸下他的印记。他是触不可及的虚无，也是一眼万年的永恒存在。照不到太阳的房间常年清冷，目光所及之处却全是温热的影子。
这是泉涌，是爆发的火山，是夜半的潮水。
是事实，无法对自己欺瞒。
“我送你的礼物，你好像忘了带走。”
“还真是，那下次见面再带给我吧！”
其实，从我独自醒来的第N个早晨起，从我对着一片空气傻笑的时候起，我就没想要苏醒。在坠入的失重感里，我面朝万丈深渊，张开了双臂。